看见希望

2020/09/21

很多人都在探讨疫情对企业的影响,这期间产生了两种看法。一种看法较为悲观,认为全球疫情不知道什么时候能结束,虽然中国基本控制住了疫情,但是经济是否能迅速恢复不得而知;企业本身也面临着很大的压力。另一种看法较为乐观,认为疫情期间也出现了很多积极因素。我也比较乐观,所以,我与大家分享的主题是 “我眼里的希望”。

 

思维决定认知

面对同一件事,不同的人在不同场合所做的判断会非常不一样。但是企业家面对任何一个灾难、任何一次困难,看到的永远都是希望。这是由我们的工作、角色及所处的竞争环境决定的。


举例来说,2001年的“9.11事件”致使纽约世贸大厦近4000人死亡。一年以后,我们计划参与大厦的重建工作,我与一位银行家前去考察,他却表现出了两种态度。一方面,他与金融界人士谈判,希望他们支持我们做这件事;另一方面,他又偷偷地对我说:“老弟,这事恐怕还是不能做。”我问为什么,他说:“这么小的一个地方,4000人没了,这就是个坟场。今后谁会来租这个地方?”


这给了我特别大的刺激。我发现,世间之事,不在于事情本身,而在于对事情的解释。比如,对于丧事,庄子有一套自己的解释。他认为生死乃是气的聚合与流散,犹如四季的更替,是一种不可违背的天道规律,所以妻子死了,他要敲盆唱歌。但有人对丧事有另外一种解释,所以面对死亡,他们会哭天抢地。行为的不同,原因在于头脑里的解释不同。


因此,对于世贸大厦重建,我也要寻求一个解释。于是我找到了一些经济学家、人类学家、社会学家,问了他们同一个问题:面对这样的灾难,未来人们在这里究竟会怎样恢复和生活?对于世贸大厦,人们又会有怎样的看法?


特别有意思的是,经济学家的回答普遍比较悲观,因为他们会算账。按照当时纽约的房租、就业情况,这个账没法算,是一笔亏本的买卖。但社会学家、人类学家却告诉我:“没问题,你可以继续做。”我问为什么,他们说:“不管多大的灾难,基本上15年后,它就会被人遗忘,20年后,随着新一代人的成长与老一代人的离去,它就像没发生过似的。”最后我们还是参与了世贸大厦的重建工作。去年,我们在纽约的项目开业,社会学家与人类学家的解释得到了印证。同“9.11事件”之前相比,整个纽约下城地区的房租不仅没有减少,反而上涨了15%,旅游人数多了至少一倍。


对我来说,这个经验很重要。于是,面对这次疫情,我就有了经验。从疫情发生的那天起,我就坚信它很快会过去,所以我们在做的事也没有因为疫情而停止。我觉得,这是对灾难的理性看法。对房地产来说,每一块土地下都可能有白骨,特别是在城市,每一块地底下都可能埋藏着悲伤的故事,但这并不妨碍人们在上面建高楼、喝大酒。


疫情催生房企新契机

除了解释以外,验证希望的第二件事是现实。大家知道,房地产行业已经基本恢复到疫情前的状态。武汉有一个项目卖到了5万元/平米,西安也有项目卖到了5万元/平米。这才用了多少时间?疫情基本得到控制是4月份,到现在也才用了4个多月的时间。


最近,三亚居然出现了一房难求的局面。为什么会这样?疫情防控需要,人们不能出国旅游了,在家憋了几个月以后,都想出来透透气,于是就都往三亚跑。我昨天听说,复星旅游文化集团旗下在三亚的项目“亚特兰蒂斯”,一天的营业额就达到了 700 万元,大家可以想象到场景有多火爆。现实已经给了我们信心。


还有一件事也很有意思。刚开始复工的时候,很多人说,疫情之后,到民政局办离婚的人最多。后来我们研究发现,疫情给家庭生活带来了两个极端的反应。凡是房子较小,密度较高,住宅环境较为传统的家庭,闹矛盾的就比较多,离婚率也比较高;而房子较大,通风环境、设施比较好的家庭,感情反而更好了。有一位企业家朋友说:“赶紧上班吧,再不上班,我就爱上我老婆了。”为什么这么说?过去,他比较忙,一直在外出差,很少在家。疫情期间,他们朝夕相处,感情又回到了初恋的时候。现在只要出差,老婆都要送他到楼下。


所以我们认为,疫后房地产住宅市场,在总量、产品结构方面,都将有很大的改进。而且,健康住宅会成为下一个住宅类的重要产品。这也是我说的“希望”,或者说现实中比较乐观的地方。


简单、专注、持久是希望之源

当然,最近也有很多企业在不断地出状况,我们身边很多有20年、30年发展历史的企业,也遇到了困难。在这样的情况下,我们需要从历史中找到活下去的依据和方法。


回头看,在过去的大风大浪面前,什么样的企业活下来了,什么样的企业在挣扎,什么样的企业遇到了不可抗拒的坎,最后牺牲了?我们研究发现,活下来的企业大体上就是六个字:简单、专注、持久。反过来说,没有活下来的企业,不是简单,而是复杂;不是专注,而是动作很多,东一榔头,西一棒锤;不是持久,而是短促。


所谓简单,是业务模式简单,公司治理简单,企业价值观简单,政商关系简单。在疫情中出现状况的企业,相当多的是政商关系复杂,公司业务模式复杂,公司治理结构也复杂。举一个公司治理结构非常复杂的例子,一个公司里有夫妻关系、情人关系、同学关系,还有发小,领导的子女,这样的公司怎么治理?此外,有的公司还有超级股东。公司治理结构一旦复杂,原本的家庭矛盾就会变成公司的矛盾,这样一来,公司最后也会出问题。


所谓专注,就是做一件事的时候要精益求精,把一个项目、一个产品做到让人感动,让人无可企及、叹为观止。比如说“谭木匠”,一个做梳子的公司,把一件事做到了极致,现在活得很好,成为了非常好的企业。但是,我们也知道,有的企业20年里不断变换姿势,不过活得并不轻松。因为姿势太多,快感就少。


所谓持久,就是做好一件简单的事,用时间来证明你的正确,用时间证明你具有能力,用时间来感动别人,用时间积累你所有的优势。


很多企业家之所以能在疫情期间表现突出,很大的原因,就是因为他们的企业有20年、30年的积累,所以在关键时刻才能爆发出力量,并承担责任。如果你想要眼里有希望,你的企业就必须要简单、专注、持久。只有这样,希望才会到来。


企业要将认知变现

希望的实现,还与外部环境有关。大家知道,企业在竞争中,每天都会遇到外部环境的挑战。


外部环境都包括哪些?无非就是市场环境、体制环境、文化环境。市场环境就不多说了,体制环境是过去40多年变化最多的。多到什么程度?1993年以前,关于赚钱的法律,我们一个都没有。1993年到现在,全国人大通过的与赚钱相关的一级法律已经有230多个,其中能够管理企业家的法条有1200多条。这还不包括国务院的行政法规、各种文件、领导讲话、批示,以及各级地方政府的条文,地方法规等等,这都是我们要面对的环境。


在这样的一个环境里,企业家怎样才能不断超越这些制度变革,最后活下来?需要按照市场经济的方法,坚持企业产权清晰、坚持现代化公司治理,同时坚守自己的底线和好的价值观。只有这样,才能完成自己的使命。这种与时俱进、自我变革、自我要求、自我更新,也是一种非常大的挑战。


现在我们还有“内循环”的环境。在内循环的经济下,如果不能坚守我们刚才讲的企业产权独立,公司有效治理,维护公平竞争与法治的环境,企业就可能由有希望变成了没希望,从而无法在新环境中生存下去。


总之,一个有希望的人,就是看到了未来、看到了理想的人。我们开玩笑说,理想是墙上的美人,现实是炕上的媳妇,我们的工作就是要把墙上的美人变成炕上的媳妇。除此之外,我们还要把眼里的希望变现。什么叫变现?就是将我们对市场、产品、商业、体制的认知,通过经营获得现金回报。而将认知变现的工作,就叫“投资”。


所以,我们一起投资武汉,重仓武汉,就是因为眼里充满希望;同时,我们期待,所有的行为在未来都能够变现,我们的每个决定都能变成正确的决定。


(冯仑   御风集团董事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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