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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亚布力论坛每年都会形成企业家对于经济发展看法的研究报告。将近五年来这份报告每半年发布一次。研究者把企业家在四个领域的看法进行汇总分析，最终给出一个“信心指数”。报告分别在宏观经济、经济政策、法制与政府治理、以及社会文化心理方面设置了问题，在选取抽样后，最终得出“信心指数”，以此标示这一时期企业家对于经济发展的看法和信心程度。今年照例又在7月份完成了这份信心指数的研究，并即将在夏季高峰会上发布。

       这份报告像一支体温计，测出了企业家心里的温度是冰冷、正常，还是微热或者高烧。近两三年，这个温度都是在荣枯线（一个好和不好、有没有信心的边界线）上徘徊，用分数表达就是50到55分之间。总体来看是乐观的，但是属于“很乐观”这一区间中的低点，按汉语的说法，应该是“比较乐观”而不是“十分乐观”。这个指标让我们不禁思考，信心的起源究竟是什么？

       在2009年金融危机的时候，非常多的政府领导人呼吁大家要有信心，高喊“信心比黄金重要”。那么信心来自于领导人的感召吗？的确有时侯领导人的一个谈话一个动作就能让大家信心增强，甚至燃起对未来成功的憧憬,但多数情况下不这么简单。否则何必这改革、那改革，在危机的时刻让领导人出来讲个话，信心不就招之即来了吗？事实上，信心不是领导讲话呼唤出来的，也不是派出一个领导就能将信心由“比较级”上升到“最高级”，像注射兴奋剂一样马上把信心找回来。那么信心背后支撑它的因素到底是什么呢？在和很多研究者讨论以及广泛的观察之后，我找到了下面几个关键因素。

       首先，从宏观经济层面来看，经济周期对信心的影响很大。例如大家常问：“最近生意如何？”很多人都会说最近赚钱机会很多，经济不错，这就表明经济周期处在景气的上升阶段。在这种上升阶段，不光是主要的经济领域，平时不温不火的其他经济领域都会被带动。这个时候景气还是互相感染的，你挣钱，我挣钱，你多花钱，我爱消费。就像大家互相蹭过之后，蹭出了很多热度，处在上升的经济周期中，大家都非常有信心，眼里有光，相互加油鼓劲，精神鼓，鼓精神，精神越鼓越精神，大家的信心都会得到支撑。

       其次就是经济政策。经济政策是政府在宏观经济管理中释放出的信号和制定的游戏规则，企业家就是根据这些信号，来判断是需要给油门、踩刹车，还是缓慢行驶。例如，司机在高速公路上开车，如果信号很频繁或者很不准确，黄灯偏红，颜色不正，开车的人就会变得很犹豫。再比如变灯的速度没有规律，让人无法预测，司机自然就会放慢速度。这样的变动法，会使很多新手司机、老年司机和女司机不胜其苦，多数人会主动将车开到一条缓慢的没有交通灯的路，亦或者将车停在路边不再开了。

       这就是宏观经济政策与企业信心之间的关系。要让企业发展有信心，政府一定要有一个稳定的经济政策，给企业一个发展事业会有好的结果的中长期预期。一个不稳定的经济环境，企业家是没办法有信心的。如果政策出台之后，企业判断未来利润下降，对企业成长不利，即使你是个长期稳定的经济政策，也只会给企业家带来负面的预期。负面预期就很难带动企业投资的冲动和发展的欲望，企业家们就会离场，用没有信心回应不好的经济政策。

       第三，就是制度、法律和政府治理能力对于经济政策的支撑。法律能让经济的预期变得持久，同样的经济环境下如果用法律来规范企业家的行为，人们的经济预期就会持久。给企业家制定一套强制性的行为规范，并且有透明规范的立法、执法、司法程序，企业家就会准确判断是否需要在高速路上继续行驶和怎样安全驾驶。

       法制系统的完善非常有利于长期的经济预期的形成，但在经济转型的情况下，立法时常滞后于经济变化。所以在法律出台前，政府往往会用短期的经济政策来调节变化中的经济方向和具体过程。这类短期政策如果是公开透明地按照法律既定程序出台，就仍然属于可预期，多数情况可以让企业持续保持信心。反之，领导随意批示一个政策，过于“人治”，随意性很大地进行决策，就会引起企业家对于经济环境不确定性的恐惧，就会表现为信心不足。总之，需要建立完善的法制系统，通过法制系统支持市场配置资源的过程，同时也规范领导人对于经济的影响，让整体环境变得可预期，如此便会提升大家的信心。

       最后，国家价值观打造出来的信仰体系，也能让大家对于经济很有信心。在有信仰的国家中，企业家对于经济发展的信心既稳定又持久。反观在价值冲突频繁的时期，价值观混乱的地方，企业家会受到不同价值观的影响，这样对经济发展的持久预期就会降低，就会让他们表现为迟疑和退缩。中国在快速的经济发展过程中，如果不能建立一套稳定的国民价值体系，完全让“物欲横流”主导社会价值观，人们就会只有短期的经济行为，缺乏长期信心。企业家也会形成短期的物欲膨胀和贪婪，不会形成长期的预期，脚跟不稳，心神混乱，信心不足。

       想要中国经济持续向好，企业家是一个重要的因素。企业家群体的价值观是否稳定，和国民价值体系是否在一个维度上，是否用心为经济发展谋划未来，非常重要。如果国民价值观都是“金钱至上”，疯狂追求短期利益，失去了“中华传统美德”的稳定的价值系统，就很容易摧毁企业家的信心和事业根基。

       亚布力企业家信心指数，表达了企业家心灵的“温度”，而在信心指数背后，探寻信心的起源才是我们真正需要关注的地方。身体短期的体温变化会有偶然性，不过长期处在一个体温区间，我们就需要去探索其身体构造，找到身体内部的变化规律，找到形成这种体温的根源和真实的力量。这就是发布亚布力企业家信心指数和研究报告的价值所在。

       企业家是随着改革开放形成的一个群体，也是中国经济发展中最积极的推动者。他们一定会在不断地被研究和被激励的过程中，自我发现、自我学习和自我进步，成为中国经济持久发展的一个贡献者和成就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