观点

编者按：

普遍认为，中国互联网从1999年开始发展，2000年开始发力。一路走来，它不仅为我们留下了诸如阿里巴巴、网易、新浪等“礼物”，也让我们记住了一群互联网英雄。20 年来，中国互联网从无到有、从小到大、从大到强，改变了很多人的生活方式。下一个20年，占领时代的互联网产物又会是什么？又将会出现怎样的新的商业模式？ 5G、人工智能等新技术会如何作用于互联网发展？在2020年亚布力中国企业家论坛年会【互联网论坛】上，亚信联合创始人、宽带资本董事长田溯宁，当当执行董事俞渝，字节跳动副总裁谢欣，爱康集团创始人、董事长兼CEO张黎刚，丁香园创始人、董事长李天天，SAP全球高级副总裁，SAP中国研究院院长李瑞成就以上问题进行了讨论，新浪高级副总裁邓庆旭主持了该场分论坛。

邓庆旭：我们讨论的话题是互联网的下一个20年。首先，请各位对过去20年互联网的发展做一个回顾。您对互联网的发展有怎样的评价？过去20年，中国互联网留下的最宝贵的财富是什么？ 

田溯宁：1995年亚信成立，那时中国只有几千个互联网用户。从感受来讲，首先在20年之前，我们没有想到互联网会成为中国乃至全世界人民生活中如此重要的一个组成部分。虽然我们是第一拨创业者，是早期互联网的建设者，但是我们低估了它对人类生活的影响。第二，互联网这20年是一个充满着使命、激情和不断探索的历史阶段。我们创业的时候还不知道什么是资本市场，不知道什么是公司管理，也搞不清楚企业未来的使命是什么，就只知道互联网是好东西，要把它带到中国。这期间，中国在监管方面也是在互相试错、互相包容。如果没有这种改革和探索的精神，我想很多互联网企业很难支撑到今天。最后，互联网发展到今天，已经成为了一个很重要的平台，我们要明确它的社会责任是什么。实际上，我们从来没有对互联网的社会价值有很清晰的认知，不知道如何将互联网的属性与企业的社会责任更好地结合。所以，我们整个社会，包括互联网行业的从业者，都应该认真思考互联网的下一个20年应该如何发展。

俞渝：我认为过去20年，互联网留下的最宝贵的财富有三样，一个是制度创新，一个是风险投资，一个是阳光财富的榜样力量。制度创新就是VIE（可变利益实体，Variable Interest Entities），有了VIE结构，才可能有之后很多企业的诞生。第二就是风险资本的进入。那时没有基金，投资也很少，投资互联网的更少，但是随着制度的创新，开始有了风险投资的进入，之后第一代门户企业陆续上市。这些企业的上市为这个社会带来了阳光财富的榜样力量。阳光财富就是我没有社会资源、没有人脉关系，但是我可以借助技术带领团队努力地做出一个产品，得到市场的认可，成就一番事业。

谢欣：我的资历相对比较浅，工作时间还不到20年，但是中国互联网的发展对人才的影响让我感触很深。我毕业之后的第一份工作选择去了微软。那时，我们觉得最好的工作就是去外企上班，因为在百度上市之前，中国互联网的发展还不明显。百度的上市对国内的人才流向影响很大，进入国内互联网企业的人才越来越多，我自己也从微软跳槽去了百度。再之后，资本和互联网两者相结合，让大家有了更多的选择。因此，在离开百度之后，我选择在一家叫酷讯的国内互联网创业公司工作。当时我的感觉是，创业的机会开始出现了。人才开始聚集到国内的互联网行业，并且开始创业了。这对于我个人而言，是第三个职业变化，也是一个顺应了大趋势的变化。我的第四份工作选择了聚焦在移动互联网领域的字节跳动。以前，互联网企业更多地聚焦在国内市场，但自从我们开始实行全球化战略，发现我们不仅具有成本优势，同时也能够依靠自己的产品走向全世界。

张黎刚：我的第一份工作是在搜狐做产品总监，后来跟朋友创立了艺龙网，再之后离开艺龙网创办了爱康国宾，这三家公司都陆续在纳斯达克上市。回顾过去这20年，我最深的体会是互联网在中国创造了公平发展的机会。只要你能抓住机会、能说服投资人，你不需要名校毕业，甚至不需要有很高的学历，就能最终赢得市场。我希望这样公平的市场环境，能够在未来20年继续保持下去。

李天天：20年间，互联网的发展带给我最大的一个认知就是，这是一次巨大的生产力的自由释放。在这之前，我所理解的“技术人员”是“一个有固定的生产资料，能够体现他的专业价值，并且不断地去创造财富的人”。小时候，“技术人员”在我心目中的印象就是工程师，他的工作场所就在汽轮机厂、公路厂、齿轮厂这样的地方。在创业之前，我是一名神经内科医生。作为一名医生，我认为自己也是“技术人员”，我的工作场所就应该在医疗机构和医院。如果教师也算“技术人员”，他的工作场所就应该在学校。为什么在这些单位里？因为这些单位掌握着生产资料。东北有一个词叫“单位人”，即人跟单位是绑定在一起的，离开了单位，人是不能干事情的。

可是互联网打破了这个界限，给了我们释放生产力的自由。只要我们会代码、会算法，即使我们没有单位，也能够做出一个全新的、完全不一样的东西出来。过去20年间，互联网带给我最大的帮助就是，让我从一名医生逐渐成为今天中国最大的医生社区的创立者。现在，我们可以看到一个新的趋势——无人编写代码，就是机器可以写代码了。一些AI公司做出平台，只要我们说出需求，设计出框架，机器就可以根据需求写出代码。这是进一步释放生产力的新趋势，会使下游产生巨大的商业机会。

李瑞成：中国互联网发展20年来，最宝贵的地方就是抓住了应用市场。在利用互联网做应用的过程中，我认为有三点精神最为宝贵。第一，中国人民对科技敢于探索尝试的精神。这种精神为新应用开发提供了快速试错、及时修正的机会。第二，我们拥有谦虚学习的精神。互联网起源于西方，我们虽然最初不了解，但是愿意做小学生，从头学起。第三，我们勇于创新。

20年来，中国互联网发展经历了四个阶段。第一个阶段就是初期学习，学习了解互联网到底是怎么回事。第二个阶段就是逆向创新。我们在弄清楚互联网是怎么一回事之后，在此基础上做了逆向创新。第三个阶段就是本土创新。第四个阶段就是把我们的本土创新输出到国外，比如抖音。如果说过去20年我们要吸取什么经验教训，那就是我们在颠覆式创新上做得还不够。这20年来，我们更多地还是采取“拿来主义”，把别人的技术包括商业模式复制过来。所以在未来20年，我们如何拥有颠覆式创新的能力，引领全球互联网的发展，这是大家应该思索的问题。

邓庆旭：过去20年，每一个互联网行业的从业者，都抓住了互联网的红利。近几年，互联网已经从简单的应用逐渐进入到我们生活的各个领域。各位如何评价当下互联网行业的竞争环境？企业要做哪些准备来面对当下的互联网竞争？ 

田溯宁：互联网正在从消费者互联网走向产业互联网。互联网的每个发展阶段都与通讯基础设施有关。从早期的数据通信网到3G、4G网络时代，从文字通讯到视频通讯再到灵活的移动支付，这些通讯基础设施的升级都与过去20年互联网的发展相关联。但是，企业受互联网的影响还是非常小的，企业还在使用ERP系统进行信息管理。我觉得企业在等待一个新的通讯基础设施，这个基础设施就是5G。5G正在催动下一代行业的创新，而创新的主题就是企业的互联网化或者称之为产业的互联网化。这个领域的产品正在不断地涌现，竞争才刚刚开始。

俞渝：过去，互联网的应用更多地在C端、在消费端；现在，互联网对于社会的影响更多地在制造业，包括批发、零售、生产、智能制造等。互联网对于消费端的改造是深刻的，现在这些领域也开始被互联网深层改造。企业的核心能力发生了很大的变化，已经从学习、复制、超越，转变成研究顾客喜好、创新产品，再大规模推向市场。

谢欣：现在，企业越来越关注如何在人和信息方面加强竞争力。以我们自身为例，我们关注员工对日常工作的体验、企业文化对员工的影响；同时，我们也认为把员工的智慧、热情激发出来，让他自觉地把负责的事情做好，是非常重要的。当企业通过工具优化信息流转，当员工的智慧和热情被激发出来，企业的竞争力将会得到非常大的提升。

张黎刚：在医疗领域，互联网的价值还远远没有被挖掘出来。未来，医疗服务使用者在乎的是得到好的服务，并不在乎服务提供者是在线上还是线下。所以，我认为未来谁能真正地把线上、线下结合起来，谁就会成为真正的赢家。

另外，人工智能、大数据在医疗领域的应用，能够在中国发挥更高的价值。在中国，每1000个人中有2个职业医生，这个数字占比在美国是2.7，在德国、瑞士是3.3；中国的医生中拥有研究生以上学历的人数占比是15%，另外近85%的医生都是本科及以下学位，而欧美国家的医生基本上都是医学博士。所以，相对而言，欧美国家的医生水平已经非常高，人工智能可以发挥的价值非常有限。而在中国，最好的医生大多集中在一线城市的三甲医院。这些医院不可能服务到全国14多亿人口。怎么办呢？只能通过人工智能复制医生的专业技术。以爱康为例，过去两年有150万人在爱康做体检，其中有120万人进行了人工智能眼底视网膜筛查。结果显示，有76%的人眼底出现一种以上的异常，40%的人眼底动脉有异常，8.5%的人眼底神经有异常，有三分之一的人眼底黄斑有异常。这在过去通过人工的方法是绝对不可能筛查出来的。此外，过去十几年来，从来没有一个眼科医生在给客户做体检时能发现脑瘤。但是去年，我们通过人工智能技术，发现了两个脑瘤患者。人工智能正在改变着一切。

所以，在未来，谁能够把人工智能技术的应用通过互联网的方式复制到全国，谁就能改变中国的整个医疗格局。谁能够在未来三、五年中抓住这个机会，谁就可以成为全球最大的互联网医疗服务平台。

李天天：我认为今天互联网企业竞争的核心已经改变了。传统互联网企业竞争的是流量。到今天为止，流量仍然是互联网企业的核心竞争力之一。可是那些新业态并非如此，它们将“以流量为入口”变成了“以心智为入口”。很多企业或者产品并没有流量优势，但它们却能够精准地影响一部分目标受众的心智。什么是心智？心智指的就是一个人的思考模式和情绪模式，以及基于这个思考和情绪所做出来的一系列动作及其结果。这就能解释为什么有的人觉得泡泡玛特很有意思，而有的人却完全无法理解。

说到医疗健康行业，我认为它也是重心智的一个行业。比如，大家都相信爱康国宾的体检结果，都相信协和医院的医疗水平，就是因为这些机构花了很多年去打造心智。丁香医生用四个字去影响用户心智，即“稳中带皮”。“稳”就是一定要有专业性，“皮”就是要好玩。九牧王的总经理提到九牧王的使命是“做最顶级的男装，做最顶级男士的裤装”。基于医生对于男性生理结构和功能的理解，男人最适合穿的不是裤子，而是裙子。去年，丁香园发布了一篇题为《最适合穿裙子的其实是男孩子》的文章，发布当天就拉动某电商平台男装裤裙的销量近9倍。我们并不是给电商平台导流，只是推测出这样一个心智：久坐的男性会因为生理结构问题导致局部高温，而局部的高温会影响生育功能。这就是典型的通过影响用户的心智，来建立健康生活方式的例子。总结起来，就是在“以流量为入口”的基础上，创新突破出一个“以用户心智为入口”的模式。

李瑞成：我也同意互联网还有非常大的潜力可以挖掘，但是互联网这个赛道非常窄，竞争越来越激烈了。过去20年，从Web 1.0到2.0再到3.0，从PC互联网到移动互联网，技术多以互联网为基础，而由此所带来的红利也所剩不多。当然，这个过程中诞生了像抖音、拼多多这样以互联网为基础的创新企业。未来20年，工业互联网将成为大的发展趋势。工业互联网在各行各业的发力和应用将成为未来中国能够占领技术制高点的关键技术之一。

比较中美两国的B2C和B2B业务，可以看出，在B2C市场我们强于美国，但是在B2B市场，我们还不到美国的一半。这说明我国的工业互联网技术在各个行业的应用还有很大的市场机会和发展空间。B端市场的发展逻辑是“行业+工业互联网平台”。工业互联网只是技术手段，起到促进行业转型的作用。为什么说工业互联网是下一波浪潮？我们看到了几个方向性指标。

首先，大的互联网公司都在向B2B市场转型，因为这个蛋糕非常大，在每个行业都会产生几个大的商业网络。商业网络是什么概念呢？就是每一个行业都会出现1—2家或者2—3家巨无霸公司，类似阿里巴巴或者亚马逊在零售行业的地位。其次，近期一些企业像海尔、徐工，都在建设B2B工业互联网平台。第三，国家引导的一个战略方向就是推动工业互联网和行业的相互融合，因为这是未来20年能够使国家走得更加平稳、更加健康的一个方向。我们打造的以工业4.0为基础的智能制造，是“工业互联网平台+智能制造”的一种新的生产方式、新的供应链方式、新的给客户带来附加价值的方式。我希望大家都能够注意到这个发展方向。

工业互联网和互联网有本质区别。互联网是一个基础设施，工业互联网是在互联网之上加上万物互联的一些技术，包括人工智能、区块链、5G等产生的一个新的网络体系。工业对网络的要求是非常高的，比如可靠性，只有工业互联网才能够满足，互联网无法满足工业级别的应用。我的核心思想是互联网肯定有机会，但是由于寡头垄断，小企业的机会很少；未来二三十年，大家的商机应该在B2B市场。

田溯宁：6个月前，我开始使用飞书，对它的学习体会越来越深。我认为下一代企业计算的核心是解决企业之间、人与人之间协同的问题。今天，大部分的办公软件，包括ERP在内，都没有以员工为核心，没有以创造力为核心。大家可以用一下飞书，它有可能是下一个非常重要的协同平台。今天，企业的管理已经被过去的工具所束缚，我们没有关注到如何才能让下一代的知识生产更有效。我一直很困惑，建立在5G如此强大的网络之上的应用是什么？我觉得是知识的协同应用平台，它们会极大地提高下一代B2B企业的生产效率。类似飞书这样的工具有很多，这些工具的变革会给下一代企业互联网带来非常大的变化。

俞渝：我觉得中国的B2C市场还会有很大的发展，因为我们的市场容量、不同层次的消费需求摆在这里，还是会有很多创新。最近，关于垄断和寡头有很多讨论，但是寡头并不能解释中国市场的原发性和多元性。

李瑞成：首先，我同意互联网内会有一些新的机会出现，但是它的边际效应越来越小，越来越难创新，而B2B市场将是一个大的蓝海市场。第二，任何工具在B2B市场中的逻辑和在B2C市场中的逻辑是不太一样的。B2B市场一定更讲究“降低成本、提高效益、给客户创造价值”这三个要素。任何工具如果不能满足这三个要素，就无法在B2B市场存活。所以，无论是ERP还是飞书，归根到底是看它能否与时俱进。以ERP为例，今天的ERP虽然还叫ERP，但已经变化得非常多。一个本质的变化就是人工智能在ERP的应用，已经颠覆了整个企业管理的流程。所以，20年前的ERP和现在的ERP以及未来的ERP，都不是一个概念。其关键是如何利用新的企业管理技术把业务流程、业务模式、商业模式加以改善，从而降低成本、提高效益，给客户带来附加价值。

谢欣：我们做飞书最原始的动力不是因为市场上有空缺，我们要赚这个钱，而是因为我们用遍了市面上的工具，都不好用，都不能够释放公司的生产力，所以我们才决定自己做。我们做得特别认真，投入特别大，也非常执着，因为不管是对我们自己还是对我们的客户来说，这款产品都提供了很实在的帮助。

邓庆旭：周其仁教授把中国互联网的发展历史总结为“水大鱼大”，就是说这个行业发展起来了，每个人都已经从中受益。如果用一个词表达各位对未来中国互联网发展的期待，会是什么？

田溯宁：产业互联网。

邓庆旭：“产业互联网”这五个字也是对互联网的展望。

俞渝：我对互联网的展望就是从场景入手。

谢欣：我想借用张一鸣说的一个词，叫“务实的浪漫”。首先，务实就是实实在在地做事，而且要做得很扎实。我们公司就一直提倡要坦诚。其次，只是务实还不够，还要有一种浪漫的精神在前面指引你，朝着这个方向走。

张黎刚：未来20年，首先要让资本在一定程度上继续推动创新，把资金给到创新的年轻人，体现他们创新的价值。第二，从业者要有远见，要坚持。第三，互联网企业要成为全球化的企业。

李天天：我想到的一个词是“智能互联网”。互联网在中国的发展轨迹，越来越多地呈现出“智能化”迹象。互联网一定要跟中国未来的社会结构发生关系，这在未来的发展中必不可少。中国未来的社会结构可能是一个老龄化社会，一个低生育率的社会。这样的社会结构决定了那时的互联网主流将是智能化。因为只有智能化，才能够更好地面对低生育率、老龄化的社会挑战。

李瑞成：我认为这个词一定是“工业互联网”，或者叫“产业互联网”。为什么说工业互联网的时代来临了？第一，5G技术为搭建工业互联网平台提供了非常大的支撑。第二，传感器的广泛应用，使万物能够互联起来。所以，在工业互联网平台上做一些应用和创新，这里面的机会是非常多的。

邓庆旭：下一个20年，各位认为最值得普通老百姓期待的互联网技术是什么？什么行业会因此发生很大变化？

田溯宁：我反过来回答这个问题。什么技术如果做不好，不仅会令今天的互联网遇到很多问题，也会让未来面临更大的挑战？我觉得就是网络安全，包括数据的安全、数据的隐私、数据的确权。我们的生活已经与网络分不开了，我们的各种数据正在成为这个时代最重要的生产资料，而我们对这个生产资料的理解才刚刚开始。未来，我们要建立一个安全的网络，同时守护这张网络。我们要确保数据的安全，要确定数据的所有权，要对数据进行合理定价，要制定相关的法律法规，这些都是未来20年需要关注的、非常重要的问题。

谢欣：我们现在谈到用户端，都是基于某种电子设备，比如手机，但是如果互联网技术能够更进一步发展，我们可能不再需要借助于电子设备，也能够实现一些想法。另外，一些对电子设备不是那么擅长的人，比如老年人，可以通过互联网解决很多问题。以今日头条为例，我们有一个小项目叫“头条寻人”，简单说就是找到走失的人。我们开发这个App使用了互联网的各种技术，并不要求走失者一定带着手机或者懂互联网。到现在为止，我们利用这个App已经找回了上万走失者，其中大部分都是老年人。所以，我认为互联网技术的应用可以让整个社会更美好。

张黎刚：无论我们接受与否，人工智能大数据已经无所不在。今天，人工智能在帮助我们生活得更好的同时，也需要我们付出一些代价，就是放弃隐私。在当下和未来，我认为如何让科技手段不会被过度商业化，不被存有歹心的人所利用，是非常重要的。关于隐私的保护，已经到了需要立法的阶段了。

李天天：互联网有两个方面会出现一些变化。第一，互联网的性质会发生变化。前面我已经提到过，我认为互联网未来发展的一个趋势是智能化，而且我们今天看到很多的业态都可以用智能化的方式重新做一遍。第二，互联网的载体会发生变化。我们现在可以看到一些新的载体的趋势，从智能手机到智能手表、智能眼镜等等，未来可能会变成智能手、智能眼，变成人体的一个器官。也就是说，未来的载体可能会嵌入我们的体内，与我们的身体结合在一起。这两个趋势结合起来，会给我们的生活带来一些新的变化。

李瑞成：未来20年，各个行业在工业互联网和互联网的共同合力下，不仅会让我们的生活方式发生变化，生产方式、商业模式也都会发生变化。如果互联网是在满足我们的消费习惯，那么工业互联网就是在满足我们对产品个性化的需求。未来20年，互联网会有六个方面趋势：第一，超级链接。这是一个已经发生、将来会进一步发生的趋势，它会产生非常多的新的商业模式。第二，超级运算。现在，以GPU为代表的新一代算力使人工智能成为可能。人工智能需要三个要素，即算力、算法、数据，这三个要素的有效组合会产生新的事物。第三，云化。云化不仅指云计算，我们的资产、运营方式都在云化。第四，智能世界。我们会生活在更加智能的世界，包括我们的生活方式、生产方式和交往方式都会更加智能化。第五，网络安全。数据安全和隐私保护随着超级链接、云计算等发展，会变得越来越重要。第六，实体世界的虚拟化。实体世界一旦虚拟化，就可以在虚拟世界做到在实体世界做不到的事情。

这六大技术趋势会影响我们的商业模式、生产方式，以及社交和学习方式，有正面的影响，也会有负面的影响。比如，我们现在处在弱人工智能时代，到2035年，我们将由弱人工智能时代发展到强人工智能时代。强人工智能时代一旦诞生，人类可能没有办法控制它。再比如，目前有一些实验，已经做到用芯片来控制老鼠的行为。老鼠和人的基因相差不多，如果能够控制老鼠的行为，那么就能控制人的行为，这会带来非常多负面的社会现象。所以未来二三十年，世界到底会发展成什么样子，我们没有人可以下定论。它或许是一个美好的时代，也或许是一个更加不确定的时代。

田溯宁：我觉得这个世界会走向所谓的两个不同的技术体系，一个体系以美国为主，另一个体系以中国为主。两种体系互相竞争、互相共存、共同促进，给世界创造出更多的可能性。

（对话嘉宾：田溯宁  亚信联合创始人、宽带资本董事长 ；俞渝  当当执行董事； 谢欣  字节跳动副总裁；张黎刚  爱康集团创始人、董事长兼CEO；李天天  丁香园创始人、董事长；李瑞成 SAP全球高级副总裁，SAP中国研究院院长；邓庆旭  新浪高级副总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