观点

最近，我作为市场和企业界的代表，有幸参加了习总书记主持召开的经济社会领域专家座谈会。我分享三点心得体会。

第一点，怎么理解我们现在所处的“百年未遇之变局”？习总书记说，我们要从历史观和辩证法的角度来看待这个问题。那么，我们如何在“危”中寻“机”，变“危”为“机”？

2008年全球金融危机后，全球经济开始调整。新冠肺炎疫情后，全球经济进入深度调整。西方国家的失业率上升得非常快，主要有两方面原因，一是经济停摆，二是数字化转型加速。如果是经济停摆，那么经济恢复之后，很多人还能继续工作，就业仍有保障；如果是数字化转型，有些工作可能就会在这种转型中被淘汰，从而消失。从这个意义上说，全球经济既有周期性挑战，也有结构性挑战。

日本是发达国家中，第一个进入“零利率、低增长、低通胀”状态的经济体。1989年进入这种状态后，日本就几乎没有经济增长，也几乎没有通胀。我将它总结为“三个零”——零利率、零增长、零通胀。零利率是不得已之举，因为在经济不好的情况下，零利率对经济的上升作用非常大，所以必须要推行。但是在零利率的前提下，经济总数就会起不来，增长起不来、通胀起不来，这对金融业的杀伤力非常大。

2008年全球金融危机以后，欧元区国家逐渐进入零利率状态，其中有很多国家的经济在2012年以后几乎零增长。美国是第三个进入零利率状态的经济体，这对美国未来的经济增长冲击会非常大。虽然美国经济不会出现零增长，但大致是“零利率、低增长、低通胀”的状态。面对严重的失业问题，美国可能需要三五年甚至更长的时间去解决。在社会经济总数起不来的情况下，美国会压低通胀预期。

不久前，美联储宣布要调整通胀预期，实际上它的大招现在还没有放出来，因为现在放大招有支持特朗普和美国执政党的嫌疑。从我与美联储的交流来看，也许在新总统上任以后，美联储会系统性地改变美国长期通胀目标，把通胀目标从现在的2.5%提升到5.0%。为什么这么说？第一，美国可能会认为此举没有风险；第二，它希望引导公众提高对通胀的预期。因为这样一来，投资也会增多，这也会为美国财政赤字化问题提供一个通道。面对这么大的财政赤字，美国的财政赤字化之路一定会走下去。从这个角度来看，西方发达国家几乎都处在“零利率、零增长、零通胀”的状态，或者是“零利率、低增长”的状态。

相比之下，中国还处在一个相对较好的状态。今年GDP增长可能会接近3%，明年可能反弹到6%以上；基准利率可以稳定在2%—3%。我们的经济增长比发达国家高，利率比发达国家高2个百分点。因此，从资本市场来看，未来一段时间，我们会遇到一个美元中期结构性贬值和人民币资产系统性重估的机遇。

2008年到2012年，中国经济增长速度比较高。之后经济增长压力加大，股市也经过几次大波动。如果未来几年有一次人民币资产系统性重估的机会，将会有助于国内深层次改革，包括去杠杆、调结构和经济转型。这些历史机遇可遇不可求，我们必须抓住它，为第二个百年启动良好开局。

 第二点，如何理解经济“双循环”？习总书记重点强调，内循环和外循环要辩证统一，不是关门搞经济。他反复强调的是，做好外循环才能带动内循环，做好内循环才会有利于支持外循环。我认为，打通内外循环，中国也能处于相对好的状况。

2008年以后，全球GDP增长回落，中美两国贡献了全球50%左右的GDP增长速度，其中中国的贡献超过30%。今年，美国和欧洲国家的GDP增长都可能是-10%左右。如果中国能够取得2%-3%的GDP增长，那么今年中国对全球GDP增长的贡献会更大。现在，全球总需求的压力非常大，而总需求最大的增量来自中国。

在这种情况下，我们应该做些什么？首先，要把内循环做好。我们可以进口更多的海外产品、原材料，这对拉动全球总需求有非常重要的作用，非常有利于打通外循环。其次，如果国内资产有一个系统性重估的机会，我们应该利用这个历史性机遇，进一步推进资本项下开放。我们原来承诺的资本项下开放的一些举措，包括海外投资银行、商业银行、金融机构到国内控股投资等，将提前一年实现。资本项下开放既能推动国内资本市场发展，吸引海外投资者到中国投资，也有利于中美加强金融挂钩，减缓科技脱钩。

要使双循环得以落地，就需要推动双资本改革开放。所谓双资本，即以资本项下的开放推动资本市场的发展和改革，帮助经济实现转型。我们以前主要是出口商品，以后要更多地出口人民币资产。从出口商品变成出口资产，中国资本市场会有非常大的发展，中国也可以与全世界分享改革红利。这也将有利于改进双循环，有利于改善中美关系以及中国与其他国家的关系。从这个意义上来讲，双循环是一个重要抓手。双循环的关键是要打通内外循环，双循环的落地需要双资本改革开放。

第三点，双资本要落地，需要双金融中心联动。我们需要两类大的金融中心实现联动。一类是以上海、深圳和其它国内金融中心为主，服务国内资本市场，向全世界投资者提供人民币资产的优质投资品，以国内的资本市场推进科创板改革，让企业家在国内的资本市场上，将自己的公司做大做强甚至上市，创造更大的财富。另一类是以香港金融中心为主。双循环下，香港资本市场非常有价值。我们应该善用香港金融中心的优势，打通国际循环；同时，以香港、上海、深圳为中心，打通国内、国外资本市场。当然，要打通这个双金融中心，中国也要加快建立一流的投资银行。

（黄海洲 中金公司董事总经理、管理委员会成员、股票业务部负责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