观点

近几年来，世界经济增长放缓，国内经济下行压力加大。

尤其是2018年以来，受中美贸易战的影响，众多企业尤其是中小企业经营困难。

2020年，突如其来的新冠肺炎疫情使已经处于困境的企业雪上加霜，餐饮、旅游、电影娱乐、交通运输以及教育培训等行业深受冲击，而延迟复工以及其他国家为防止疫情扩散采取的人员入境限制等措施，对中国经济带来极大的影响。

在全面战“疫”、复工复产的关键时期，企业目前究竟面临哪些困难，需要怎样的支持？企业家的近忧与远虑是什么？为此，亚布力中国企业家论坛对部分理事进行了采访，理事们就疫情对企业的影响以及中国经济如何实现高质量发展发表了看法。

 

影响：停工停业 收入锐减

根据亚布力中国企业家论坛的调查，本次疫情对企业最大的影响是停工停业，企业无营业收入，导致现金流承压，尤其是餐饮、影视、旅游、零售等行业，受到较大的冲击。以影视行业为例，受疫情影响，影视行业2020年春节档多部大片撤档，院线停业，春节档电影首周票房总计仅有2357万元，同比下降99.59%，损失惨重。而即使在疫情减弱后，观众对于影院这一人员密集场所，仍将保持谨慎态度，市场热度的恢复需要一定时间，疫情对影院收入及现金流的影响将会持续。电影拍摄制作环节也受到疫情影响，被迫中断，电影档期不得不推后。

从市场趋势判断，随着疫情结束，业内前期积压的大量影片将受到档期密度的影响，影响上映影片票房收入。文旅行业依赖于黄金周，受疫情影响，今年春节假期内国民消费力受到巨大的削弱和压抑，旅行、酒店、交通、餐饮等基于线下消费场景的行业均受到重创，大量景区及文旅项目停业，疫情所带来的负面影响或将持续至清明、五一假期。而影视行业的中小企业在经营层面受到疫情的影响最为直接：业务停滞、收入锐减，但资金成本、员工成本等刚性支出却仍旧逐日累加，资金链愈发紧张，债务偿付压力明显加大。同时，影视作品有拍摄制作周期，目前所有制作环节全部停滞，对作品的后续进度和整体成本回收都会造成较大影响。

房地产行业也受到较大冲击。今年春节，很多房地产企业销售端几乎完全停滞，尽管部分企业也启动了线上销售模式，但成交效果微弱。据估算，即使3月份项目正常开复工，行业一季度签约降幅将至少在30%以上，客户信心恢复需一个季度到半年以上时间。预计相当长时期整个房地产行业将面临销售额大幅下降、现金流紧张的局面，直接影响企业的投资能力和意愿。而与房地产相关的建筑施工、建筑材料生产、家装等行业同样面临严重影响。

对于保险行业而言，疫情也导致保费收入锐减。疫情爆发以来，部分保险企业保费收入与去年同期相比下降了40-50%，全年的保费都会受到影响，整个保险业都会受到冲击。在医疗领域，口腔医院等也因疫情导致看牙的人锐减。

作为本次疫情爆发地、重灾区，湖北等地的企业受到的影响尤为严重。本次疫情发生后，湖北民营企业受到重创，开工一再推后，大多数员工无法正常到岗，市场拓展严重受阻，绝大部分民营企业被迫停工停业，流动性出现极大困难，处于生死存亡的边缘。

不过，对于本次疫情给中国经济及企业造成的损害，也有受访者认为，需要用发展的眼光看问题，疫情虽然损害了一些产业，但也带动了一些新的产业，像互联网远程办公、上课应用，在一定程度上得到了普及，还有可能加快一些传统行业的转型升级。以钢铁行业为例，疫情爆发以来，由于炼钢这些现场工作没有办法通过远程办公实现，加之许多工人因为疫情无法到岗，造成了一定的减产。但未来有可能在炼钢炼铁等方面采取全自动机器人操作，人工只需要互联网远程监控。这将促进传统行业向互联网工业的迈进，从而带动整个产业经济发展。

此次疫情的发生也是对企业的一次洗牌。尤其是中小企业受到了巨大的影响，也催生了并购重整的较好时机。尤其是制造行业，属于微利行业，大型企业发挥规模效应，可有效降低各项成本，而中小型企业面临较高的成本负担。此次疫情或将加快部分行业的整合步伐。

建议：因地施策 让救助政策落到实处

对于如何降低疫情对企业影响的问题，亚布力中国企业家论坛的理事们结合企业自身运营实际表示，减税是较为有效的纾困措施。同时，企业家们表示，政府还应该在融资上给予企业大力支持，帮助企业渡过难关。

首先，要分行业分地域出台纾困措施，不搞一刀切。湖北疫情严重地区，可发放一些开工补贴，对坚持未裁员并按时发放员工工资的企业，给予一定比例的直接补贴。对湖北外出务工人员和到湖北工作的人员在交通上给予一定的支持；对湖北企业生产、经营、物流车辆通行提供便利。对于非湖北地区，但又受到巨大影响的餐饮、旅游、会展、影视等行业企业，除采取社保减免等政策外，还应免征抗疫期间的税费，阶段性免征企业增值税及附加。同时加大金融支持，对受疫情影响严重的企业到期还款困难的，予以展期或续贷，帮助企业渡过难关。

其次要大规模减税，要全面降低税率，将制造业等行业13%增值税税率降至10%，交通运输和建筑等行业9%增值税税率降至6%；进一步扩大增值税抵扣范围和抵扣比例。重点受灾地区酌情加大免税和减免力度，对湖北民营企业直接给予大力度税收优惠，2020年营业税减半征收，所得税全免。此外，要着力解决疫情之下企业的突出问题，尤其是财政方面的问题，政府应考虑发行国债对民营企业进行补贴。可以发行三年期或五年期的特别国债，规模至少在1000亿人民币以上，对受疫情影响严重的民营企业（消费、传媒、旅游、会展、餐饮等）尤其是湖北省的民营企业进行一次性补贴，以支持民营企业。各地政府要建立“纾困基金”，给予流动性支持，给困难企业发放低息贷款，追加湖北地区民营企业贷款投放量。

在资本市场，要支持一级市场融资。在一级市场上，放开银行对基金的LP投资，有银行的市场就有基金的规模化，从而导致大批市场上的企业复活，引发就业和社会经济各方面的充血；在二级市场上，放开退出对大宗交易的各种时间和规模限制；有流通性就有社会全要素的活跃。此外，要加快湖北民营企业一级市场融资审批速度，支持湖北民营企业上市、增发、并购、发债。

受访的亚布力中国企业家论坛理事表示，国家虽然出台了很多文件，规定各主体之间平等竞争，但在实际经济活动中，民营企业在市场准入、融资及政策扶持上仍然被区别对待，应放宽对民营资本的限制，给予民营企业与外资企业和国有企业同等的权利。以银行业为例，国家放开了外资投资银行机构持股比例的限制，目前外资持股比例可达51%，今后几年还将不受持股比例限制；而民营资本投资银行业金融机构单一最大股东的持股比例仍然被严格限制。同时，理事们认为，国家应该加大企业信息化政策支持力度。本次疫情防控过程中，网络办公、企业信息化升级等互联网主导的应用得到公众与社会的广泛接受，抗疫结束生活恢复常态后，相关部门应就此出台更多的产业政策进行支持。

 

未来：如何实现可持续健康发展？

近年来，尤其是2019年，国家层面，面临贸易摩擦挑战和经济下行压力；企业层面，多家知名企业破产，创业公司更是九死一生，还有一些传统企业也因转型不力而破产。2020年初爆发的疫情对中国经济和企业无疑是雪上加霜。对于困难重重的中国经济而言，在疫情结束之后，应该如何加快转型步伐？如何实现高质量发展？亚布力中国企业家论坛的理事们认为，当前，要坚持“一个中心，两个基本点”不动摇。“以经济建设为中心”，强化经济建设工作，强化市场意识，认真贯彻执行《2030年的中国:建设现代、和谐、有创造力的高收入社会》报告和十八届三中全会关于市场经济作用和释放市场经济活力的决定，以确保中国在目前战胜疫情之后，更加坚定地走出中等收入陷阱。在法治实践上，要强化法律意识。同时，应该加快改革的进程，加快对国有企业改革和竞争中性制度建设，要注意把国企改革和竞争中性制度建设密切结合，要明确制定相应的时间表和发展蓝图，以切实稳定的方式，推进关键领域的改革，并采用公开透明的制度和做法，以便社会和市场各方能够清楚地参与和衡量进展的成效。

在政策措施上，亚布力中国企业家论坛的理事们认为，政策的关键在于执行落地，应取消大部分的经济管制政策，做到法无禁止即可为。在制定政策的过程中，应多听社会性智库与企业家的意见，尤其要多听取民营企业家的意见，了解企业家真正的想法，了解企业经营的实际情况。要根据不同的地方、不同的发展实际及要求制定不同的政策，不搞“一刀切”，要允许各地政府在法律的框架内根据实际情况自定政策，下放更多的决策权。同时，要出台相对应的实施细则。理事们认为，要敬畏市场，不干预市场，不能把市场当下级来管理，还市场的主体地位和作用，以市场为主导，让企业自己去决定该做什么，不该做什么。此外，还要切实推进简政放权，减轻企业负担，包括金融服务、政府服务等在内的支持实体经济服务体系，打造服务型政府。

在发展方式上，要吸引优秀人才，加快实现创新型国家转型。要公平对待各种经济成分，鼓励企业和企业家的创新，发挥他们在国民经济中的作用，真正激活民营企业的信心，激发民营企业的活力。

在社会治理上，要用“市场思维+法治思维”去优化社会治理，要发挥民间组织和高科技在社会治理中的作用。社会公共事务管理要强化法治意识，通过法治手段规范社会治理。同时，要树立市场意识，用市场思维解决社会治理过程中的问题，提振民间社会组织的活力，发挥民间组织在公共事务及城市管理中的作用。

此外，针对本次疫情暴露出来的问题，亚布力中国企业家论坛的理事们还认为，应加强公共卫生专家、流行病学家在公共卫生事件中的话语权，推动企业、社会组织在应急反应、公共卫生体系建设中的作用，创新政府监管和协调方式。

（本文根据对亚布力中国企业家论坛理事长陈东升，创始人、主席田源，理事丁立国、丁健、王维嘉、王中军、冯仑、何启强、吴亚军、苗鸿冰、姜明、俞渝、阎志、曾强等调研采访整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