创新浓度不足
6月15日全球创新指数发布,好消息是中国排名第22,比去年前进了3个名次。这是第10次发布创新指数,却是第一次不在国家层面衡量创新,而是深入到国家内部看创新是怎么发生的。它提出了“cluster”的概念,就是团、群的意思。它的指标包括申请专利的数量以及专利出现的具体地理位置。全世界范围内的“cluster”,美国占了31个,中国占了7个。按申报专利数量排序,第一位是东京周围,第二位是深圳和香港,第三位是旧金山湾区。
从申请专利的指标数量来看,旧金山湾区落后于深圳和香港。但是这里拥有几万家高科技企业,其中有一大批世界级公司,有若干个世界级名校,这些专利高密度地聚集在一起。同时,旧金山湾区还有一个非常值得我们重视的特点,就是高频率的互相来往和互动。
所有创新最早都只是一些想法,从想法变成产品、产业,甚至是影响世界的经济活动,中间有一条很长的路要走。其中,“密度”和“浓度”是让创新得以发生的关键词。从这个角度我们来看看粤港澳大湾区,这是一块非常有希望的热土,我最感兴趣的是它的密度在中国领先了,0.6%的土地面积创造了中国13%的GDP。但是密度够了,不等于浓度也够,密度只不过是在一个空间里摆了很多东西。它们互动得怎么样呢?我觉得这是大湾区建设当中的重点,要增加香港、澳门、深圳的大学、公司、研究所、军民融合等创新基地。跟已经成为世界级的湾区相比,我们的要素质量还有待提高,要有更频繁的互动。
汇聚创新力量
为了增加这个地方的浓度,我觉得可以从几个方面入手:
第一,要吸引人们为解决重大问题来工作。或许有人会问,已经有了硅谷,为什么还要造一个粤港澳大湾区?把硅谷的创新引入中国不就行了吗?回答这个问题之前,首先要明白一点,现在最好的创新对世界经济来说还不够,还有一些世界级的问题没有完全得到回答。比如,电发明了两百年,现在全世界用不上电的人口还有十二亿到十五亿。没有电,任何创新都无从谈起,跟电无缘就跟以后所有的创新无缘。这是没有完全解决的第一个世界级问题。第二个问题更具有挑战性,那就是如果让人们都过上高度现代化国家的生活,资源能不能承受?环境能不能承受?
中国经过30余年的发展,在回答第一个问题上,已经交了一张不错的答卷。但是第二个问题,当十三亿人都过上好日子的时候,我们的资源压力将非常惊人。这就是世界级问题,需要更好的技术才能回答。也因为有了世界级的问题,才需要新的世界级大湾区,才需要汇集更了不得的力量和更紧密的互动来回答这些问题。有一种说法是,如果所有国家的人都过上欧洲人的生活,至少需要三个地球的资源;如果都过上美国人那样的生活,就需要五个地球的资源。这说明现有的技术再先进、再厉害,回答这样的世界级经济问题还是远远不够,还是需要不断地往前探索。而对于让更多人能享受现代生活的这个愿望,中国可能比很多发达国家更加强烈,也应该有完成这样的任务使命。
从并排跑往领跑发展
第二,打造世界级湾区,要特别注意思维的变革。深圳为什么厉害?因为它不是追赶思维,而是突围的思维,怎么才能走出一条路来?深圳不是做好一套计划然后去实施,而是创造条件,让好的想法冒出来。香港也是如此,最初谁也没有想到它会从当年的一个岛屿变成今天的世界金融中心、贸易中心,它不是按计划发展出来的。所以香港、深圳能成为世界上引人瞩目的城市和城市群,是探索和闯的结果。我们做事情要有计划,但是我们永远要准备着很多事情不按计划发生,会超出计划进行,这个思维如果不突破,我们会落入追赶型的发展模式。
中国已经到了跟着跑、并排跑和领跑并存的阶段,对粤港澳大湾区来说,我们更多地要考虑如何从并排跑往领跑发展。深圳和香港都有体制上的优势,这两个地方跟中国其他地方有一些不同。人们的想法、行为有一些不同,但并不意味着我们的体制对打造一个世界级湾区已经完全做好了准备,要坚定不移的深化改革。
熬一锅创新“浓汤”
最后,要增加互动。香港的金融与深圳的创造、东莞的制造之间有互动,但是互动得还不够。成功源于互动,利用各地的长处,比如腾讯在深圳大学附近创办,上市在香港,微信则在广州,集合了三地的优势,而不是限于一个狭小的行政区划之内;再比如大疆的董事长是科技大学的教授,与学生在深圳一起做项目,然后做出了一家世界级公司。在中国,大学跟创新之间的联系性还极为薄弱,大学也没有持续性的基础研究,学员跟产业界的联系密度不够。
创新就是熬一锅汤。煲出好喝的汤,第一要好材料。这个材料不完全在本地产生,要在全世界找。在旧金山湾区工作的人不是旧金山地区的人,将来在粤港澳大湾区工作的人也一定是来自全世界。因此这里的大学生一定要面向全世界,科研机构的人才一定要面向全世界,我们要用世界级的资源来解决世界性问题。第二,好材料放到一起后,要慢慢煲。要有持续的温度,不是一把大火就完了,要持续地焖,这样材料之间才能进行充分的交换,营养才能到汤里来。
所以,在未来的发展过程当中,中国要在粤港澳大湾区煲一锅创新驱动增长的浓汤,以此来完成中国经济发展下一阶段应该承担的使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