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小东:刘小东的艺术轨迹

2021/06/25


    一个艺术家如何应对快速变化的社会?其实应对是一个大的词了,我们只能是招架,真正推动社会往前发展的是在座的大佬,但是究竟把世界带到哪里,怀疑你们的人是我,也就是艺术家。我大概毕业的时候,读书的时候是80年,读的中央美院附中,那都是皇家艺术院校,都相当厉害。附中毕业是88年,这个时候要回忆一下整个社会状况是非常开放的,改革开放初期,大家的思想都在前所未有的一种解放,基本上都是西方的各种思潮涌进中国,中国当年艺术上的反应是比较大叙事的。


    那么我的初跳,也就是说我从这样一个大的历史背景,如何被人注意到呢?1989年,我开始画自己。我希望用自己撬开这么大现实的冰块,也就是说我们的叙事能不能平视,非常谦虚,非常具体的讲一个故事。这个时候我画我自己,画我的爱人,画我的父母 ,画我的朋友,有的朋友喝酒,有的朋友在野外洗澡,这个丁总(丁立国)收藏。就是很多日常平时根本不入画的事情进入到我的绘画,非常无聊。


    有一个哲人说过,“无聊的深处是灵魂 的灿烂”,所以说这一点,1990年我的展览就围绕非常个人的无聊到极致的一种生活状态的展现,一下超出了我的想象,获得了美术界的各种大佬和批评家和画家们的推崇,于是我在1990年成功了。


    那么1993年,我们那个时候也都是胸怀世界,有机会到美国待了1年。我怀着我成功的一种现状到美国,受到小小的打击,也就是说这是两个完全不同的国度,艺术形式我们学美国,你会发现美国的房子很大,展场很空,非常极简。中国那时候我们年轻人还没有住房,结婚了也住在集体的宿舍,吃着路边摊,坐着小板凳,看到眼前的柴米油盐,非常琐碎的生活和非常琐碎的中国的脸,这样的脸,这样的生活能不能拿到真正的艺术界去跟他们比拼?这是我当时最忧虑的,于是画了一个自画像,躺在浴盆里。


    回国以后,我并没有怀疑这一点,因为我觉得现实主义是落后的,这种方法因为它太教条了,但是现实永远是给人新鲜刺激的,于是我要把现实和现实主义剥开,我要针对现实表达我个人的角度,个人的态度,于是我在个人的生活之外开始注意更广阔的社会生活。那个时候,96年国家也正在大兴建设,很多民工生活在,其实是看起来没有人管的自由状态,但是蕴含了很多危险,他们和煤气罐生活在一起,他们和各种危险的事物在一起,但是他们保持着原始生命的一种动力支柱。这当然也是延续了一种非常无聊的年轻人的“烧耗子”,都是不可言说的小事,但是确实是我们心中最柔弱的那部分展现给大家。


    2000年,我的眼界慢慢的打开,慢慢的走向社会。这种眼光的走向是随着年龄的变化而变化的,小时候心怀世界,都是少年的心。长大了,都要看《参考消息》,有时候看《人民日报》,没事就看《新闻联播》,这个是年龄的自然成长。


    那么我的眼光随着扩展,我的事业,投入到我国当年最伟大的工程三峡。我去三峡看到的不是建设中的蒸蒸日上的建设场景,而看到的是整个县城被拆毁,整个老百姓非常底层的生活。我画的台杆子,像蚂蚱一样的工人,搬到更高的高山上去寻找新的生活,当然这得到了在座东升大哥的,最后非常高的价格收购。当年2006年,这张2200万人民币被拍卖了,当时都吓傻了,我是一个少年,是一个中年,我像一个赌徒一样,怎么停了,再往上。第二天各种媒体都打电话,说你值那么多钱吗?给我吓坏了,我说完了,是不是文革来了,明天要去监狱,我说真的不值,我说不值,但是我心里知道,它太值了。


    2005年,我又去了三峡,这个时候我变化了我的思路,我邀请了电影导演贾樟柯去,因为我们其实是改革开放,我们和第六代导演是同时成长起来的一代文艺工作者,我们有很多共通的地方。所以我那么大场面画三峡的时候,我需要有一个纪录片做记载,不是记载我,是记载整个社会的变迁,能够通过一张绘画看到绘画背后的整体的社会的样貌。这张也在东升大哥那。非常大的一件作品,10米,都是现场画的。我选的景就是人民币10元钱背后的风景,因为我知道资本的厉害,资本就在人民币的画里,我就在资本里头画画。但是对于面对资本,狂轰滥炸,我如何应对,2006年,那时候2200万卖一张画,很多人告诉我,这个记录10年没人打破了,我也沾沾自喜。


    但是作为一个艺术家有一个内在的声音一直在敲响着我,也就是跟你们完全不同,什么赚钱就是不应该干什么,越赚钱越不要干,这就是艺术家一种本能的清醒或者是一种借鉴。在那张画卖到最高点的时候,我在旁边一个房间墙上画了一幅画,展完以后我就把它摧毁了,我不知道处于什么目的,但是我感觉其实就是一个艺术家非常原始的一个内心的召唤,就是资本是我的,是帮助我的人,但是你跟着资本走的话,你可能就死定了,艺术永远要有一种自由的态度,永远有一种不着调的精神,或者说有一种惊喜。在那之后,我到沙漠画画,到青海,画藏族,当然中国有很多画家都画藏族,汉人喜欢画少数民族地区,我画的藏族是完全城市化的,城市化以后的藏族面对如何的生存状况,他们牵着两匹马,在画布前面的荒原里行走。


    慢慢的我也老了,快50岁了,开始有一点内疚,这不仅仅是内疚,画我的老家。画老家,我觉得不仅仅是内疚,而是真的非常非常想看一看东北这块大工业企业被淘汰以后,这里的百姓是如何生活,他们如何慢慢被人以往,他们如何慢慢离开自己的家乡,离开齐齐哈尔,海南岛去深圳,他们在破旧的公园里打牌,我就面对着他们绘画,我的绘画都是直接面对着他们画,这都是我从小长大的朋友。


    当然,在这个刚才中,我去了很多地方,比如去中国的甘肃,画一个现在2000年以上的有历史的城镇里的穆斯林,基督徒,有佛教徒等等,这一个小镇里三大宗教如何相融相处,他们如何在一个很小的区域里互相和谐的生活在一起,当然这个画在丁总那,这个是基督徒的。我就是满世界跑,古巴、日本、美国、意大利、以色列、格陵兰等等等等很多地方。我想这种行走不想当成一个旅游画家,而是说世界太不确定了,这个不确定世界如何离你真正有质感的,与这个不确定的世界相处或者是提出你的质疑。


    在我各方面绘画都很成功的前提下,我做了一个新的实验就是刚才讲的,红外线,用红外线摄象头拍街景,然后用机器绘画,画3个月,那个摄像头一直对着上海的外滩。刚才红的是北京,这个是我的家乡。哪动得快就画哪。这是一个新的实验,跟科学家在一起工作。疫情的时候,我困在美国,画不在大小,而在于直接的抒写,我画纽约街头灿烂的鲜花,街上没人,即使是没人,也要保持安全一米的距离。黑人开始起义,但是黑人开着跑车冲撞着拥护他们的游行的队伍。


    所以说所有的事情,我们不能够顺着一般的媒体方向进行,我们要真正的去他们的生活看,去真正的观望世界的复杂和不确定。刚刚完成了在美国和墨西哥边境画的一个美国警察家庭,墨西哥一个普通人的家庭。


    总之,你们永远是我的支持者,是艺术家的支持者,但是艺术家永远要跟你们博弈,我们在思想上博弈,共同促进世界的发展,谢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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