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我参加亚布力论坛的活动有很多经历,其中有一次经历给我的触动特别深。大概三年前,亚布力论坛组织了一个在斯坦福大学的早餐会,我原来参加过很多这种商务活动,所以也没有将这个早餐会太当一回事,所以就晚去了五分钟。但是到了以后我立即被吸引住了,而且很紧张。为什么呢?主持会议的是一名中学生,招待我们的也是这个中学创业协会的学生,当看到他们自信和纯洁的目光的时候,我感觉到自己很猥琐。为什么呢?我从进门开始就在张望,总是在看别人的眼色。一般人都是这样的,一进屋都是先看看都有什么人,如果有比你官大、比你牛的人,你就得收敛一点;如果校长在,我们就文明一点儿;如果江湖大哥在,我就放肆一点儿。诸如此类,人总是在一个场景中寻找自己认为安全的角色。这种心态久行程习惯之后,我们见到领导时腿就自然弯了下去,见到年轻人就觉得自己很牛逼。当我见到这些孩子们都特别认真的时候,我就发现了我们之间的差距,而这正是我们大学今天要做的事情。现在的大学我觉得主要培养学生的三种素质:
第一件事,独立之人,就是如果我不做违法的事情,谁也不能拿我怎么样。我什么时候才明白这个事?是知道“饥饿”之后才明白养活自己不容易。1989年因为一个变故,我突然没了工作,也才发现作为一个独立的人非常不容易。我们习惯了从出生就依附于一个组织、依附于一个家庭,小时候对家长依附,家长替我们做了所有的事情。举个例子,以前坐公共汽车是使用月票,有一位老先生坐车的时候没买票,于是产生了下面的一段对话:
售票员:请您出示一下票!
老人:我没票。
售票员:没票怎么坐车呢?
于是老人掏了一张月票给售票员。
售票员:这不是您的月票啊!
老人:对,这不是我的月票,是我儿子的月票
售票员:你儿子的月票不行,需要是你自己的
老人:我儿子月票是不是就应该是我的?
在他的概念中,儿子依附于他,他就是儿子的主人,儿子的东西他就可以用。反过来,我们小时候依附于家长,父母不让干的事就不能干,娶媳妇儿还要家长同意。到了单位依附于领导,走向社会后属于自己的权利也不愿意争取,因为害怕。当我看到这些中学生那么自信地站着的时候,我相信他不害怕别人评论他说的每一句,其实那时候他爸就坐在下面,而他根本不管,该说什么还说什么。所以,独立之人格实际上就是要尊重自己,尊重属于自己的权利,自己要强大。
第二件事,诚实之态度。离开西北大学之前,我也是很纯洁的,然后到了北京,34年后我的目光变得很浑浊了,当然责任在北京,不在西北大学。在这几十年内,我们扮演了非常复杂的角色,我们的诚实也在我们不断应对复杂环境时不断的削减,然后变成了“变色龙”,我们真实的想法则埋藏在心里。比如咱们西北大学的校友,最近火了一把的马蓉,她其实也没有诚实的态度。如果她跟经纪人好了,那就早点跟大哥说,但是她没有,还把钱也拐走了。感情上出现分叉,这有时候确实难免。爱情是化学的,婚姻是物理的,爱情来了挡也挡不住。但是我们得诚实,得跟大哥说清楚。但是现在我们的人格不独立,这就导致我们不诚实,因为我们要依附于很多,要说假话,这样你就不可能成为创新型人才。
第三件事,探索之机制、探索之态度,求新、求变、好奇。我说一个在西北大学的奇怪经历。毕业多年后回母校,我走进学校的主楼,然后发现接待处还是用一个笔记本、一只笔做登记,还摆了一张桌子。后面我去洗手间,发现洗手间还跟三十年前我离开的时候一样,门口还挂着一块布,用布挡着。为什么会这样呢?大家对这个事情安之若素,习以为常,没有任何求新求变的想法。其实全中国的洗手间都变了,连农村都变了,而学校主楼的洗手间却与30年前一样,从中可见大家的精神状态,对新事物、变革完全没有追求。探索是态度,如果没有这个进步,创新是不可能的。社会呼吁的学术自由也为了让大家有探索的勇气,保障探索之后没有危险。如果我们刚说话就在考虑后果,那么我们将不知道该怎么说话,这种情况下,我们还怎么能够探索呢?探索就意味着说错话、办错事、得罪人,被人认为有点二。马云16年前说,“让天下没有难做的生意”,当时大家都觉得他二,谁都不理解,但现在的事实证明,他当时的二很值得。
从斯坦福回来以后,我一直在思考这件事,也总结出了上面的三句话。回过头来想,在硅谷,一没有党委,二没有政府,三没有管委会,四没有优惠政策,但是为什么这里是创新人才的聚集地,诞生了这么多企业家、慈善家?我发现就是因为硅谷做到了三件事:独立之人格、自由之精神、探索之态度。